一颗飞头

你们都不要逼我好吗,我是智障啊

【常言笑X管灵风】独留青冢向黄昏(四)

我返回客栈客房中,推开房门,桌上的烛台却一闪,忽的亮起来了,常言笑正坐在桌旁,一手拿着酒壶,一手支颐。
常言笑侧头看我:“如何?”
“你应该能想到的,他不肯搭理我。”我在桌边坐定,望着常言笑。烛光下,他的面容英俊无伦。
“这我自然可以料到。”他举起酒壶喝了一口,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,更何况,自从周淮安和金湘玉远走,如今也两三年有余了。”
“那时候他应当还不是这样。”我双手交握在膝头,认真地看着常言笑。
“是啊,他以前并不是这样,那时候也还不是……”常言笑一口一口地喝着酒,“那时候,我派人杀了银钩赌坊所有人,只留下管灵风的性命,却没想到这傻小子自断一臂……”
我缄口不言,只是看着常言笑继续仰头喝酒。小小的酒壶中似乎有无数令人烂醉的黄汤,我看到他的眼神癫狂,也看到沙漠中旷远严寒的夜。
常言笑,他的名字,他的面容,仿佛成了镌刻此处的符号,悲凉而仓惶。
常言笑没有在意我的沉默,继续说道:“没有了银钩赌坊,我也没有去苦水镇的理由了。人算不如天算,后来我还是去了,一留就留到了现在。”
我安静倾听着。常言笑已有醉态,但他究竟是因酒而醉,还是因为那些压抑的情绪呢?
“是的,那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……”常言笑向后一仰,椅子背被压得吱吱嘎嘎直响,“那时候我把他关在房间里,门上加了三把锁,还派人把守。他跟我发脾气,不吃饭,摔东西。我劝过他很多次,他根本不跟我好好说话,还闹过自杀。”
我乜斜着眼睛看他,这回倒不是伪装,而是真心实意的讥诮了。
“你对他做了那些事情,他必定是恨你的。”
常言笑笑着摇头,却没有反驳我。我倾身上前,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。我伸手搭住他的手臂,低声说:“常公子,他已经恨透了你,何必再让我火上浇油呢?”
他哈哈大笑,笑声在客房墙壁上回荡着。
“不,他还不够恨我,他是个赌徒,是个爱憎分明的人。如果真的恨我入骨,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死人的样子!”
我一怔,身体向后退去,他反手扣住我的手指,紧紧握着。
“素慧容,我早就说过,你身上的气息,我太熟悉了,因为我们实际上,是同样的人。你会懂我的。”
我垂下眼睛,只觉得心中忽然漾开一片无边无际的寒冷。
是的,我懂,我当然懂。
他所爱着的人,想方设法也要禁锢在身边,唯有他的恨意,方能证明自己的爱是多么如这平沙莽莽般无垠,轰轰烈烈。
我们都是在复杂而压抑的情欲之中,会狠狠刺心爱之人一刀的人。
可是,常言笑不懂的是,我始终没有他的疯狂和洒脱。
我也只不过是督公的一件工具而已。
我站起身,走到窗前,只轻轻将钉了木板的窗子推开一道缝,狂风卷挟沙尘便迫不及待地涌入,被窗缝挤压,发出呼呼的怪啸。
“你听,”常言笑在我身后低声说,“多像哭声。”

天刚蒙蒙亮,我就去了银钩赌坊。管灵风醒得倒早,正坐在楼下大厅尘土遍布的杂物间,百无聊赖用一只手掷着骰子。
我在他身旁坐下,说道:“要掷出心中所想的点数,至多需掷六次。”
管灵风说:“至少一次。”
他将手中骰子一抛,说道:“五!”
骰子落到地上,滚了两圈,果然是五。
他掷了几回,说是什么数字,骰子落地就是什么数字。
我掩口笑道:“你真的好厉害。”
管灵风像所有不羁浪子那样,侧头看我一下,笑了笑,又耸耸肩。
我说道:“你有什么秘诀吗?”
他的面色忽然一沉。过了很久,他才哑声说:“我能感觉到骰子每个点落地细微的不同。”
我低下头浅笑,声音温柔如水:“这已经不是赌博了。既然知道结果,算什么赌局?只有不知道结果,那才是赌。”
管灵风不说话,目光看向了另外一边。
我挽起他的右臂,顺势倚靠在他的肩膀上。管灵风瑟缩了一下,但是没有推开我。
“这不是赌局,”我用极轻极慢的声音说,近乎耳语,“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,你愿意相信我吗?”
他苦笑一声,垂头看着地面,过了一会儿才说:“我不知道。被常言笑欺骗之后,我已经不知道该信任谁了。”
“再信任我一次,好吗?”我直视他的眼睛,柔情缱绻。
我的心中却沉甸甸的。我骗了他。
可是,像我这样的人,怎么应该有愧疚感呢?

我的目光向银钩赌坊被木板钉死的窗户望去,阳光从缝隙中漏出来,忽然光影闪动,是有人在窗缝中窥视。
我笑了,顺势卧在管灵风的膝头上。他怔了一下,我感到他的身体紧绷,乃至于颤抖。
他说:“以前,也有这么一个小姑娘……”
他说不下去了。
我听到银钩赌坊破败不堪的大门被大力踹开的声音,风沙呼啦啦涌了进来。
我站起身,装出受惊的样子。
常言笑大步走进来,阴沉着脸。我终于看到他不加掩饰的模样了。没有故作姿态的爽朗,没有假装洒脱的笑容。这是常言笑,像我一样,嫉妒而痛苦的常言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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